八章（2/3）

全一册

「妈妈——你自己止步于一名二流钢琴家，就着让我成为一流钢琴家，强迫我去练琴，甚至对我使暴力，你真的不是人。能不能别把自己的一厢情愿和自卑感强加于我身上啊？能不能别把我当成是你一己的牺牲品啊？因为你，我甚至讨厌过自己最喜欢的钢琴。我讨厌你讨厌得不得了，我觉得你丑陋得不得了。我一到自己有一半是你就会背脊发凉，我都舍弃掉流淌在自己身体里的一半血了……」

「爸爸——你自己连一名二流钢琴家都没能当成，在妈妈面前总是抬不起头来，你没有阻止她对我施加暴力，我真的对你很失望。你总是装视而不见，脚步飞快地爬上楼梯逃跑的声音让我难过得不得了。你像是罚款那不断地给我零花钱来试图弥补这一切，让我厌恶得不得了。你那不过是自我满足而已，根本就救不了我，反而让我有一悲伤被明码标价的感觉，真的讨厌得不得了。我一到自己有一半是你就会无地自容，我都把剩下的那一半血都给舍弃掉了……」

摇月说到一半便已声泪俱下。

而大哭起来的人是宗助先生，兰子小姐紧咬着自己的嘴，满脸铁青。

我再一次对摇月所饱尝的痛苦而震惊。

厌恶流淌在自己体内的血——这份痛楚，和我在孩提时代所怀抱着的痛苦是截然相反的。因为我甚至不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流淌着血。

我的一半是盐，另一半则是影子。

与其说这是对存在而痛苦，倒不如说是对存在而悲哀。

摇月声泪俱下。「你们明明是我的父母——你明明是我的爸爸，是我的妈妈。为什么要让我这么讨厌你们啊——！」

摇月的眼泪从银臂的指缝间一滴一滴地落在桌子上。

这一刻——一直拼命地忍耐着、面无表情的兰子小姐终于崩溃了。

她涕泗横流，「对不起，妈妈真的对不起你……」

最后，三人的眼泪在桌子的正中央形成了一汪泪潭。

婚礼的所有准备工都在密锣紧鼓地进行。

婚庆公司的人十分同情摇月的病情，表示最快会在三周内完成准备工，为我们倾尽了全力。我们把喜帖发给了初中和小学的同学们。

8月25日，我和摇月举行了婚礼。

在肖邦《二号夜曲》的乐声中，摇月入场了——

给她推轮椅的人是宗助先生。身穿婚纱的摇月实在是得让我无法言语来形容。她化着精致的妆容，戴着头纱和面纱，耳垂上是一对小巧玲珑的耳环，脖颈上的珍珠项链璀璨夺目。银臂也打磨得闪闪发亮，无比骄傲地闪耀着光芒。就连轮椅都装饰上了白色的蝴蝶结，让人深感摇月细腻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