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章 具名的关系与无名的距离（2/10）

「啊，不好……」

荠的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有东西从桌子抽屉掉出来，散落一地。

基本上，我们学校规定考试期间必须清空抽屉，几乎所有学生都在昨天回家前把抽屉里的东西移到柜子里。悠月因为请假，贴心的夕湖和优空帮她把东西搬到柜子，也有把这件事告诉她。

所以说，意外状况发生时，不只是悠月没有反应过来，我也一措手不及。

「这是什么，和千岁同学约会的照片？这到底是印了多少张出来呀，真噁耶～」

我听见荠的话时，为时已晚。

夕湖捡起掉在旁边地上的其中一张照片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大约有十张一模一的照片，照片里，穿着浴衣的悠月握住我的小指头，走在神社境内。

不知不觉中，悠月已经跪在地上，张双手拚命收回剩下的照片。

异常慌张的模与忘记周围目光的举动，反而加深了「原来那是不能见人的照片」的气氛，然而不论就这的状况还是状态来说，都不适合我出面缓颊。

荠俯视着悠月这的行为，鼻子哼笑着。

「逊毙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不能光明正大一点吗？」

悠月蹲在地上，往荠瞪了回去，但是看见愣在旁边的夕湖后，又羞愧地把头低了下去。

荠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反应，毫不顾虑地说了起来：

「怎么，你们瞒着柊吗？没到妳这么小心眼。」

我很帮忙，但是我的加入怎么都不是好主意。就算我费尽舌，恐怕在别人眼中也只会觉得我是急着在找借口。

况且，我们两个人正假装在往，让荠或是班上其他同学看见照片也无所谓。问题在于知我们是假往的千岁小队成员，尤其是夕湖。

在那个瞬间，我和悠月肯定都有点兴奋过度了。

我们并没有背叛谁，也没有做出背信忘义的举动，可是如果要我们在夕湖他们面前做出同的行为，答案当然是做不到。

这感觉就像少年或少女瞒着大家偷偷写下的小说，被亲人看见了，结果无法逃离不必要的罪恶感与羞耻心。

到头来，是荠打破了这个没有人知该如何反应的局面。

「真无聊。妳果然配不上千岁同学。」

幸好一节的考试科目是数学。

如果是国文的话，我肯定会胡思乱着其他人的心情。

✽

考试一天结束，中午就获得解的我们，照例来到了八号拉面餐。

大桌最多只能坐六个人，因此我们在相邻的两张桌子坐了下来。

其中一张桌子坐着我、悠月、夕湖和健太，另一张桌子坐着和希、海人、优空与阳。

这个组合怎么都充满了恶意，有这感觉的人只有我吗？

相较于心对着考题答案的另一桌，我们这桌的气氛简直就像在守灵。离学校前，我们确认了不只是悠月的桌子抽屉，对方相当谨慎地在包括我在内的所有千岁小队成员的桌子抽屉都各放了一张同的照片，演变成这情形也是迟早的事。

夕湖不发一语，埋头吃着大碗味噌口味的蔬菜拉面。悠月若无其事地喝着盐味拉面的汤。健太像在自暴自弃，狼吞虎咽地吃着豚骨口味的蔬菜叉烧面……嗯，你明显是为了凑人数被强迫丢到这桌来，我懂你的心情。

今天我实在没有食，只点了一份唐面。

「对、对了，大家今天考得怎么？我对数学没什么信心。」

健太像是忍受不了这个气氛，主动口。

做得好，不愧是我的徒弟。

来，大家来互相理解吧。

——夕湖和悠月都没有反应，我也把张的嘴关了起来。

健太一「神你这个叛徒」的眼神看着我，但是我吹着无声的口哨，避了他的视线。

「神、神啊，您既然要去祭典，怎么不约大家一起去呢～和穿着浴衣的女孩子一起参加祭典，我还以为那是只有在小说里面会看到的情节耶。」

哦，不错喔。

刻意提起这个话题的态度，让人感觉他确实有所成长。

——然而，我依然紧闭着双。

「沟通的本质是双向的流，神您不是这么说的吗？」健太这眼神看着我，但是我假装筷子挑起唐面里的绞，避他的视线。

这个时候，夕湖似乎把面和汤里面的料都吃完了，她双手把碗捧起来送到嘴边，接着咕嘟咕嘟地把汤喝得一干二净。

叩。

她把碗砸到桌上似地放下碗后，一口气灌完了一整杯水。

健太急忙帮她又倒了一杯水。

「我说啊！」

夕湖说着，仿佛已经做好对战的准备。

我和悠月不由自主挺直了身体。

「你们牵手了对吧！手指头像这勾在一起。」

「「……对。」」

异于平常的口气听起来很骇人。

铿。

她又咕噜咕噜灌完一整杯水，健太又再倒满一杯水给她。

「你们不是『假装』的情侣吗？」

「「……您说的是。」」

「这的话，你们怎么会穿着浴衣手牵手在约会呢。对吧，健太同学。」

「就、就是说啊，这真是太奇怪了，神、七濑同学！」

看来健太决定要站到对面阵营去了。

可恶，他是在报复我刚才的举动吗？

「那、那个，夕湖……」

我战战兢兢正要口时，玻璃杯铿的一声，阻止了我的发言。

「朔你先别说话！从那张照片看来，明显是悠月主动牵住你的手。」

坐立不安的悠月默不吭声，夕湖又继续说下去：

「我说呀，我不是对你们牵手有意见，只要你们喜欢，要从早到晚牵在一起也无所谓。不过呢，让我最不满的一点是！」

「不满……」

悠月轻细有如蚊鸣的声音说。

「妳真的非朔不可吗？如果是谁都好，妳只是要一双温暖的手，就不要再这么做了。我知自己没有说这话的权利，可是拜托妳不要再这么做了。」

夕湖说得坚决，语气比平常还要强硬。

「是谁都好……我没有这么过。」

「如果当时在场的是健太，妳就不会牵住他的手了吗？」

「不会。」

悠月答得飞快。

喂，不要随意伤害健太。

「如果是和希或海人呢？」

「还是……不会。」

「一定要朔才行吗？」

「……对不起，我不知。」

夕湖听到这里，力吐了口气。

「好，我明白妳的心情了，从今天起我们就是情敌！」

悠月顿时愣住了。

我大概也是和她一的表情。

「我没这个意思。」

「每个人一始都这么说。」夕湖嗯嗯点着头，语气像极了进行侦讯的警察。「不过啊，妳要是没办法确定自己的态度，可抓不到旁边那个呆头鹅。不管是现在的妳还是我，都不是朔特别的人，只是我知自己在他心中并不特别，算是领先妳一步！」

悠月看着来势汹汹地往自己指过来的手，一瞬间吓得僵直了身体，接着终于噗哧笑出来，大笑起来。

「夕湖妳这个怪人！太奇怪了。」

「一点也不奇怪，我只是老实而已。」

「一般人才没办法表现得那么老实。」

「真难搞的女孩啊。」

接着，夕湖锐利的眼神往我看了过来。

「还有那边那个呆头鹅！」

「嘿。」

「好好回答！」

「是！」

她往前探出上半身，食指戳了戳我的额头。

「我、说、你、啊，我知温柔又不会过度宠溺是朔的优点也是你的缺点，但是如果只要女孩子贴上来就随便牵住人家的手，总有一天人会多到绕地球一圈的！」

「呃，和不同的女孩子牵手，不会形成圈吧……」

平整的指甲抓进肌肤里，好痛。

「既然有时间连我也没看过的浴衣装扮自己，不如赶紧帮助悠月如何？还有，夏天我绝对也要穿浴衣和你一起去看烟火，说好了喔。」

夕湖的指甲依然刺着我的额头，我不住点头。

这件事应该算是暂时落幕了吧。

多亏了夕湖，我们之间的关系没有再僵持下去。如果没有在这个时候发泄出来，气氛恐怕会演变得愈来愈难口。优空和阳他们那桌也散发出「结束了吗？」的气氛，笑嘻嘻地看着我们。

话说回来。

对方的恶意逐渐往悠月的核心步步逼近，实在令人不寒而栗。

再者，这总是由对方抢先出招的局面也让人不快。

如果可以再有个什么关键行动，推动局势发展就好了。

我不到什么好主意，继续吃着我的唐面。

✽

结帐后，我在离拉面店前去了趟洗手间，结果夕湖就在洗手台那里等我。

我洗手的时候，她直盯着镜子里面的我。我心惊胆跳地洗着手，害怕她又在生气。等我洗完手，她终于口了。

「朔，我的手帕借你吧。」

「不了，我可以烘手机把手烘干。」

「唔～」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烘干手后，她又把自己的手往我伸过来。

「我把拉面的汤喝下去后，手指头好像变粗了，你看。」

「又不是水球，哪会因为这变粗。」

「你看仔细一点嘛，喏！」

我搞不懂她的意，不得已只好仔细观察她往我伸过来的手。

「不担心，妳的手指还是一漂亮。」

「唔唔燃唔～阶蝉颖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