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罗轰的月姬（3/7）

「还有一点。」亚特里斯表情苦涩地看着堤格尔。

「看到她的剑时，你有感觉到什么吗？」

堤格尔点头。王子烦闷似地拨了拨金发。

「那把剑叫※巴尔蒙格，是萨克斯坦的王国宝剑。」（译注：典出北欧神话的宝剑Balmung。）

这个国家也有宝剑吗？堤格尔感到惊讶，又觉得不意外。

假如那宝剑和龙具一，是为了与魔物战斗而创造的武器，说不定每个国家都有。因为魔物会在所有国家现身。

「既然是王国宝剑，不是该由王家持有吗？」

为什么会落入与王家对立的土豪手中呢？

「其实，直到半年前，巴尔蒙格都下落不明。虽然传承与文献中有提到这把宝剑，但是已经失落很久了。没到半年前居然现身……经过一番波折，最后被葳斯取得。而且父王……陛下还承认由她持有。」

提到父亲时，亚特里斯露出疲惫的神色。这对父子的关系果然很糟吧，堤格尔不由得担心起来。原本沉默不语的加雷宁，谨慎地口：

「萨克斯坦国王是基于什么原因承认的呢？考虑到目前王家与土豪的关系，就算派兵索回宝剑，也不足为奇。」

「我无法推测陛下的法。」

亚特里斯摇头，叹了一口气后，继续说：

「但是，自从陛下承认由葳斯持有宝剑后，出现两流言。一是瑞沃伦斯家准备背叛土豪，向王家效忠，所以才能持有宝剑。另一是戈德伯格家对此感到眼红，从瑞沃伦斯家夺走宝剑。」

竟然把宝剑当政治斗争的工具。堤格尔不禁佩服萨克斯坦国王的胆识。

──是在半年前发现宝剑的吗？

苏菲说，萨克斯坦国王奥古斯都今年四十一岁。他应该有相当的实力与自信，才敢利宝剑吧。

「因此被宝剑杀死的士兵，不就很可怜吗？」

拉菲纳克率直发表感。王子的随从们一齐瞪着他。但亚特里斯只是痛心似地苦笑着，没有说话。

「殿下觉得瑞沃伦斯家会效忠王家吗？」

堤格尔问。亚特里斯露出苦恼的表情。

「虽然我不断呼吁她，但她的反应都像今天一。尽管她没有逮捕我或杀死我，但是会反驳说，我治理汉诺威的方法很容易被攻击之类的。除非有相当的理由，否则她是不可能答应的吧。」

「那么，戈德伯格家呢？」

堤格尔有点在意，继续问。金发王子摇头。

「他们的当家是大声嚷嚷绝不服从王家的主战派，而且非常好战。不过那姿态很有土豪风格，所以在土豪间的声望很高。」

说到这，亚特里斯解说完毕似地轻吐一口气。

「就是这。你觉得，为什么葳斯要求你们护送我回汉诺威呢？」

堤格尔双手抱，始思考。

──现在回起来，那个态度，仿佛要我们就这么协助殿下似的。

假如瓦尔特洛缇把堤格尔等人当成棋子使，直接带走他们，会更省事。只要把堤格尔等人与米拉分，就能以堤格尔等人为人质威胁米拉，同时以米拉为人质威胁堤格尔他们了。

「她说会送信过来。说不定打算以通信为幌子，让我们收集殿下身边的消息，或是放出一些似是而非的情报，使王家这边陷入混乱。至于其他原因──」

说到这里，堤格尔又觉得不可能，于是闭嘴。但亚特里斯似乎很在意，以视线催他继续说下去。没办法，堤格尔只好露出打哈哈般的笑容。

「说不定她只是单纯地担心殿下而已……」

话还没说完，两名随从就气呼呼地朝堤格尔瞪过来。

亚特里斯也张口结舌地看着堤格尔，最后回过神，放声大笑。连随从都感到惊讶的大笑声，融入夜空之中。

好不容易止住笑声后，亚特里斯以清爽的表情看着堤格尔。

「我会把你们视为上宾款待的。有事时，就要请你们多帮忙了。」

如此这般，堤格尔等人成为亚特里斯的协助者。

夜深了，黑暗也变得更深邃。

除了轮到守夜的堤格尔与亚特里斯醒着之外，其他四人都沉沉睡着了。

「──狼人吗？」

亚特里斯一面拔起地上的草，丢进火堆里，一面喃喃。两人原本聊着可有可无的话题，堤格尔忽然到这件事，于是向王子发问。

狼人是什么呢？

堤格尔知，那些是被茨魅操纵的人类。可是亚特里斯应该不知魔物的存在。堤格尔有点在意他是怎么看狼人的。

「春天快结束时，有些士兵始出现异常。变得失魂落魄，表情也很空洞，而且会攻击同袍。就算受伤，也不会停止动，就算打断他们骨头，脸色也不会改变。而且不会说话。所有人都感到很害怕。」

亚特里斯说着，表情愈来愈严肃。

「一始，出现异常的只有一、两人。虽然把他们绑起来，让神官为他们祈祷，或是让他们吃各草药，可是都没有效果。那些人后来不是死了，就是行踪不明，所以完全不知是怎么回事。」

亚特里斯抬起头，看着堤格尔。

「在我国，有各式各的狼人传说，其中之一是：躲藏在森林深处的狼的灵魂，会附身在人类身上。被附身的人会失去思考能力和感情，并且变得不会说话，始攻击一般人。杀的人愈多，被附身的人就会愈像狼。不但动变得和野兽一，也会发出狼嚎，体毛增多，最后完全变成狼形……」

听到这里，堤格尔起追杀亚特里斯等人的那七名士兵。比起最早遇到的王家士兵，他们的子，确实更像是接近狼的狼人。

「只有王家的士兵会变成狼人吗？」

「一始，大家都是那么的。所以有很多人责怪土豪，怀疑他们下毒或是使出什么手段。后来经过调查，发现土豪的士兵也有狼人化的情况，那些声音才平息下来。不过直到现在，仍然有人怀疑土豪，并因此憎恨土豪。」

亚特里斯仿佛说给自己听似的，双手力握拳。

「目前，我们不知变成狼人的原因，也不知治疗的方法。尽管如此，还是必须在冬季结束前解决这件事，否则的话……我国就没有将来了。」

亚特里斯的语气太悲壮，使堤格尔忍不住盯着他看。这情况确实很不寻常，但是「冬季结束前」，是什么意思呢？

发现堤格尔的视线，亚特里斯搔了搔头。最后那句话，似乎是下意识说出来的。但是他并不含糊其词，而是轻轻点头：

「亚斯瓦尔应该会趁着冬季，整备好新的体制吧。听葳斯说，桂妮薇亚公主持有王国宝剑。国内已经有担心『霸王』再临的声音了。」

『霸王』瑟菲莉亚。

消灭加帝斯王国，扩张亚斯瓦尔版图，被称为中兴之祖的女王。

堤格尔不知该说什么，只好保持沉默。

他不知桂妮薇亚的法该称为理或野心。不过，她为了实现那法，不惜与有血缘关系的兄长们为敌，并且在战场上击败了兄长。

──这不是我该思考的事。

堤格尔摇头，把亚斯瓦尔的事赶出脑中，做起自己分内的思考。

──在冬季结束前解决这事，我也有同感。

直至今日，肯定已有许多人民化为狼人了。

就算解决了狼人化的问题，也不能让死者复生，而且重建也需要时间。亚特里斯说的话，应该包含这些部分在内吧。

必须做各调查才行呢。

堤格尔苦涩地暗忖。还是别把茨魅的事说出来吧。否则可能会让情况变得更混乱。

假如是持续了半年的问题，一定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假如米拉……琉德米拉阁下的信寄到了，说不定能与我们分享关于双方知的狼人资讯。」

堤格尔鼓励着亚特里斯。王子微笑：

「请务必这么做。葳斯应该也不乐见目前这情况。」

之后，两人再次闲聊起来。偶尔聊到亚斯瓦尔的战斗时，堤格尔会尽可能不偏坦任何一方地谈论。

†

米拉通过索莱马尼的城门，是在遇见奥尔嘉、瓦尔特洛缇的三天后。时间将近正午，部队已经过午餐了。

索莱马尼是中等规模的城市，但是城墙又厚又高，而且引河水为护城河，看起来相当宏伟，难以攻陷。城墙上的士兵的容光焕发，动也很俐落，士气似乎很高昂。

瓦尔特洛缇对一起回城的士兵宣布解散后，与米拉、奥尔嘉一起走在大街上。顺带一提，从下山后，米拉就以层层布条缠住拉斐亚斯了。

整座城市很有活力，路上有许多露天摊贩，贩卖在吉斯塔特称为果汁水的饮料，或是烤点心、成束的药草、毛皮、羊毛、以羊角或牛角制的乐器等等。路边还有卖艺的小丑或吟游诗人，行人手中拿着点心或果汁水，在周围观看表演或听歌。

瓦尔特洛缇一面笑着对发现自己而欢呼的市民打招呼，一面对走在身旁的米拉：

「如何？不像外人说的，只有啤酒、香肠和马铃薯对吧？」

「确实呢。」

米拉觉得骄傲地这么说的瓦尔特洛缇有点可爱，接着在众多摊位中发现某商品。她来不及向另外两人先说一声，就笔直朝那摊位走去。

那是贩卖各罐装果酱的商店。虽然份量不多，但是类丰富，有苹果、葡萄、石榴、草莓、杏桃……等等，除此之外还有罐装的蜂蜜。

米拉两眼发亮，心跳不已。苹果与葡萄，会随不同国家与地区，有不同的风味。这差异当然也会显现在果酱之中，不买下这些果酱的话，她以后一定会后悔。

问题是，她现在身无分文。

「──妳喜欢果酱？」

瓦尔特洛缇来到米拉身边，露出意外的表情。米拉肩膀一震，沉默不语。瓦尔特洛缇愉快地问：

「我买给妳吧？」

「妳收买我吗……？」

「能以果酱收买战姬，简直太划算了。既然我把妳当成客人，这程度的款待是应该的。」

「那就谢谢了。之后我会还妳人情的……」

自尊心使米拉在接受好意之前如此说。

瓦尔特洛缇和老板说话时，米拉不经意地转头，奥尔嘉正站在后方，看着两人的模。

抵达索莱马尼之前，米拉试着向奥尔嘉攀谈过几次，但总是聊不太起来。虽然奥尔嘉似乎不讨厌米拉，可是态度很生疏。

米拉起苏菲说过，以前曾经见过奥尔嘉。她向奥尔嘉提起这件事，但奥尔嘉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米拉很后悔，早知就向苏菲问清楚见面当时的情况。

──感觉起来，奥尔嘉很不提到战姬或吉斯塔特。

毕竟今后必须暂时一起生活，米拉多了解奥尔嘉一点。虽然不奢望能和她变成好朋友，不过至少，希望能熟到在碰面时可以闲话家常的程度。

──而且，也还没为她帮忙热山羊的事谢呢。

米拉回忆着那渗入疲惫体内的温暖，到一个点子。

「还有其他买的东西吗？果酱公主。」

就在这时，买好果酱的瓦尔特洛缇调侃似地。

「嗯。」米拉转头看着她，笑着点头。

买完要的东西后，米拉等人从矗立于城市中央的大神殿旁经过。

「这就是象征在各方面都吃得的瑞沃伦斯家的神殿。」

瓦尔特洛缇仰望着三层楼高的巨大神殿，嘲讽似地笑。

大神殿的外观很奇妙。

一楼的造型厚重，二楼的墙壁与梁柱给人朴素的感觉，三楼是以柱子撑起半圆形屋顶形成的宽广空间。屋顶上有张双翼，貌似赫拉斯瓦尔格的白色巨鹰像。

「一楼祭祀的是沃坦与提尔、索尔，二楼祭祀的是萨克斯坦建国前信仰的诸神，三楼是婚丧喜庆的场所。」

「从三楼眺望出去的景色，应该很吧。」

米拉避信仰的话题，说着无关痛痒的感。

「是啊，可以一眼看尽整座城市。只有这点无话可说。」

瓦尔特洛缇似乎很心，愉快地点头。

瑞沃伦斯家的宅邸位在城市后方。有宽敞的中庭，建筑物本身没有奢华的装饰，但是给人优雅又俐落的印象。

一到家，瓦尔特洛缇就做起各指示，命侍女把米拉带到客房。房内家具一应倶全，住起来似乎很舒适。米拉探查了一下室外的气息，没有士兵监视。看来她是真的被当成宾客对待。

米拉卸下行李与装备，命侍女准备纸笔后，在沙发坐下。

为了写信给堤格尔，她始思考该如何下笔，也自然地梳理起现状。

──既然王家与土豪的士兵都变成了狼人，表示这是整个王国的问题。

假如王家与土豪继续对立下去，将会拖延到解决狼人问题的时间。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双方应该都很清楚，继续对立下去，只会使受害状况变得更严重。至少，在解决狼人问题之前，应该暂时合才对。

──还有，瓦尔特洛缇并不讨厌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