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义勇骑士（2/7）

桂妮薇亚似乎以为堤格尔在玩笑，掩着嘴愉快地笑：

「你在说什么呢？现在的我，不管怎么看，都是旅行中的普通女孩哦？」

「旅行中的普通女孩，斗篷底下穿的不会是白绢制的礼服哦。」

堤格尔毫不留情地吐槽，桂妮薇亚连忙拉好斗篷，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我才会对服务生说，您是准备逃到亚斯瓦尔岛的好人家千金。虽然应该不会有人直接向您问这问题，但是请记住这个设定。」

「罗兰阁下是武功高强的保镖。在外人面前谈话时，请称呼殿……可尔契肯小姐为『大小姐』吧。」

米拉跟着补充，完成桂妮薇亚与罗兰的角色设定。说完后，两人换视线，点点头。

三年前，堤格尔旅居奥尔米兹时，经常与米拉一起变装，到闹区逛街。当时他们了各式各的设定，所以很习惯编这故事。

「您说看看城里情况，是指……」

堤格尔正发问，正巧听到隔壁桌吃饭的男人们说话。

「打赢的桂妮薇亚公主，是什么的人啊？」

「不知。听说她很喜欢旅行，常常随心所地带着随从，周游岛屿和大陆。」

「我不是问那个。我是问她会对马利亚由做什么。比如艾略特王子，就常说要让海盗攻击这里，或是把这里烧掉之类的话。」

桂妮薇亚抿着嘴，认真地聆听男人们的对话，态度明显到露骨的程度。

──原来如此啊。

她在意马利亚由的人民对自己有什么法，亲自到市井中探听。这不像普通公主的轻巧身段，令堤格尔颇为佩服。

仔细聆听的话，会发现其他桌的人也正在谈论光辉之霸军。

「桂妮薇亚公主会把这里怎么呢？老实说，我可不希望她和杰梅因王子为了抢这里而战啊。」

「目前士兵都很守纪律，没有抢劫人民……」

「因为市长直接投降了嘛。但是反过来说，杰梅因王子会怎么呢……」

「杰梅因王子不但鼓励告密，而且还一直处死人呢。」

就在这时，新的料理也送上来了。除了堤格尔他们点的那几菜之外，还追加了以啤酒炖的牛。

「看起来很好吃呢。」

桂妮薇亚看着满桌料理，转换心情，拍手笑。她安静无声地喝了一口野燕麦粥，满意地笑了起来。

「这粥在岛屿和大陆都吃得到，不过这儿卖的粥咸淡适中，就算不加山羊，也很好喝呢。」

「把山羊加进粥里？」

听堤格尔问，桂妮薇亚愉快地点头。

「我是山羊派的，不过加蜂蜜的人也很多。还有，岛屿南方的话，会加苹果泥，近海的地区会加小鱼干……」

接着，桂妮薇亚拿起以双针烤叉串起的烤羊，放入口中。就像喝粥时一，动相当优雅。

「这个就太咸了，我喜欢清淡一点，香料多一点的口味……」

听了桂妮薇亚的感，米拉讶异地问：

「可尔契肯小姐，您以前吃过这类的东西？」

桂妮薇亚以「妳在问什么怪问题」的表情回：

「是呀。你们应该知我一直在与圆桌武士有关的地点巡礼吧？由于不可能带着厨师到那些地方，所以我都是在各地的城镇或村子里餐的。」

「像这在餐厅餐吗？」

米拉继续发问，桂妮薇亚摇头。

「不，我会在镇长或村长家，或者在神殿餐。有时是让随从买面包或串烤回来，大家一起在马车中吃饭。怎么了吗？」

「没什么，我们只是觉得您餐的模很优雅而已。」

堤格尔笑，桂妮薇亚以不解的表情问：

「这是在称赞我吗？」

「当然。但是这一来，假扮旅人的话，果然有难度。」

下次别的设定吧，堤格尔说。这时桂妮薇亚忽然歪头问：

「你脖子上有红红的痕迹，怎么了吗？」

米拉吓了一跳。「这边吗？」堤格尔则毫不在意地摸着脖子。

「因为昨天喝到很晚，应该是那时候被虫子咬的吧。但是不会痛，所以应该不要紧。」

米拉独自陷入喘不过气的沉默之中，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模。

走出酒馆时，已经过中午了。

堤格尔与米拉与桂妮薇亚、罗兰一起在城里观光。

城里的旅人与商人果然不像杜里斯那么多。居民们悠闲地喝酒，听着吟游诗人弹奏的竖琴，仿佛在等待名为光辉之霸军的暴风雨离似的。

逛了不少路边摊，满足好奇心后，桂妮薇亚指着城外的高台：

「从那里，可以一眼望尽整座城市。要过去看看吗？」

由于没人反对，四人因此一起前往那高台。路在途中变得很陡，但因为有木材拼成的阶梯，所以不算难走。

来到高台，堤格尔与米拉因眼前的景色，露出又新鲜又感动的笑容。

马利亚由的街，尽收眼底。堤格尔愉快地沿着自己走上来的路回溯，看着远方豆子大的人们移动的模。桂妮薇亚也下斗篷，一起俯瞰着城市的远景。忽地，她转头看向堤格尔等人。

「──有人说，应该在与杰梅因决战前，烧毁这座城市。」

桂妮薇亚毫无预警地，聊天似地说。堤格尔连连眨眼，米拉蹙起眉头，罗兰面无表情。

不再强烈的阳光，在地面上画出四模糊的影子。高台上，除了堤格尔等人之外，没有其他人的气息。桂妮薇亚面无表情，也不带感情地继续：

「马利亚由的居民对我们太顺从了，令人在意。说不定有什么企图。还不如先下手为强，断绝后顾之忧……你们觉得该怎么做呢？」

「我反对。」

一个回答的，是堤格尔。他露出明显的厌恶之色，说：

「居民之所以顺从我们，是因为我们没有做出扰民的事。假如我们伤害这些人，不只马利亚由，所有在杰梅因王子势力范围下的城市村镇，都会成为我们的敌人。再说──」

堤格尔说到这里住口，桂妮薇亚以视线要他继续说下去。

「就个人感情来说，我也不喜欢烧毁城镇这事。让人民安居乐业，过着安稳和平的生活，是领主的分内工。我父亲是这么说的。」

桂妮薇亚嘴微动，似乎说了什么。真是个好父亲。虽然觉得她是这么说的，但是因为听不到声音，所以无法确定。

接着，桂妮薇亚看向罗兰。黑骑士之所以没有立刻说话，是基于他的诚意。他本来就不是特别能言善的人，词汇也不丰富，需要花上一点时间，才能把自己的法转化为言语。

「您透过与我国国王的涉，得到布琉努的正式协力。因此，由我指挥的布琉努军，会依您的法行动。但是──」

罗兰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凌厉，至少，就桂妮薇亚看来是这。

「在纳瓦拉要塞，您说，您很忧心祖国，希望能阻止无谓的斗争。」

「是，我是这么说的。」

见桂妮薇亚点头，罗兰继续：

「在杜里斯的宴会上，您说大家都是亚斯瓦尔的人民。这座城市里有供奉圆桌武士的神殿。就像您以圆桌武士为荣，这里的人民也同继承了圆桌武士的传说。就算如此，他们也不是您该保护的亚斯瓦尔人民吗？」

桂妮薇亚瞪大眼睛，仿佛被五雷轰顶似地呆立原地，怔怔望着黑骑士。

罗兰的话，深深打动了她的心。因为他让桂妮薇亚看到过去的自己。那些话，不是临时到，随口说说的。她是真心希望混乱能早日结束。不是等待谁出面终结混乱，而是主动投入战场。就像霸王瑟菲莉亚那。

自己并非忘了那心愿，只是视野变窄了，变成只看得见眼前的事物。

最后，桂妮薇亚看向米拉。蓝发战姬将手扠在腰上，毫不掩饰地以傻眼的表情承受公主的视线。

「您呢？您怎么做？就算听了这两人的话，您还是烧毁这座城市吗？」

桂妮薇亚摇头。米拉以严峻的表情瞪着她：

「从一始，老实地拜托不就得了？我让那些蠢诸侯闭嘴，请你们把盟军的力量借我。您根本是吃定了这两个滥好人一定会反对，才这么问的吧？我知您不欠人情，但是这做法，让人很不愉快。」

被说成滥好人的两个男人面面相觑。虽然不被说是滥好人，但是出言反驳的话，一定会被战姬以更多的话反驳回来，所以他们只能闭嘴。

「至于我的法，与堤格尔维尔穆德阁下相同。其他的话就不必说了吧？」

米拉似乎把该说的话全说完似的，就此闭嘴。

一阵风吹过，脚边的草摇晃起来。桂妮薇亚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

「谢谢你们。」

她向堤格尔等人嫣然笑。

†

西方的天空被染成橙红色，风中的寒意增强时，联军的主要将领们聚集在桂妮薇亚住处的会议室里。吉斯塔特军的代表是堤格尔、米拉与苏菲；布琉努军的代表是罗兰与奥利维；桂妮薇亚军则以桂妮薇亚与威尔为首。除此之外，还有好几名亚斯瓦尔的诸侯贵族。

墙上贴着数张地图，桂妮薇亚与威尔站在地图前，堤格尔等人坐在事先准备好的椅子上，注视着年轻的公主。

「──不好意思，麻烦事全丢给妳了。」

堤格尔以其他人听不见的音量，向苏菲歉。

虽然是逛街回来后才知，不过堤格尔与米拉、桂妮薇亚、罗兰在城里观光时，苏菲与威尔、奥利维三人一直在讨论与这场军事会议有关的事。堤格尔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不在意，这本来就是对亚斯瓦尔最熟的我该做的事。」

苏菲说完，露出调皮的笑容，在堤格尔耳边小声：

「不过，你这么有心，让我很心。今晚可以帮我按摩肩膀吗？」

「觉得肩膀酸痛的话，我很乐意帮妳按摩哦。」

米拉愤愤地插嘴。虽然她也很感谢好友，但这和那是两回事。米拉下定决心，绝对不能让堤格尔和苏菲独处。

苏菲苦笑起来，正说什么时，会议始了。

桂妮薇亚简短地寒暄后，直接切入正题。

「关于今后，我军该如何行动……首先请各位听听威尔的报告。」

公主说完，人称红雾的老将向前踏出一步。

「在昨天的海战中俘掳的三千名士兵中，有一千名左右愿意归顺桂妮薇亚殿下。其余的两千人，将与卡尔达托一起送到亚斯瓦尔岛的杜里斯。」

「那些人真的可以信任吗？」

一名亚斯瓦尔贵族问，威尔面不改色地回：

「只要桂妮薇亚殿下愿意信任他们，我就没有意见。」

既然红雾这么说，就没人反对了。尽管发问的贵族似乎无法完全接受这回答，但是也不再多说什么。威尔继续：

「刚才我收到报告，载着战马的船抵达港口了。据说马儿们都很健康。」

以罗兰为首，许多人松了一口气。联军事先让载着战马的船在杜里斯待命，直到海战分出胜负，才让牠们出发。没有马的话，骑士就无法成为骑士，无法在战场发挥机动。对他们来说，这是好消息。

「除此之外，防卫杜里斯的义勇军也来到这儿了。接下来，他们将会被分成五十到一百人的部队，在各城市或村镇为桂妮薇亚殿下做宣传。」

这也是非做不可的事。既然我方兵力比不过对方，就必须在其他方面取得优势。

说完，威尔看向墙上的地图：

「昨晚，我派人到西方与南方查探情况。根据探子的回报。杰梅因的根据地巴尔韦德，有超过四万名的士兵防守。」

会议室中响起一阵嗡嗡声。尽管昨天击败了比自己多上一倍的敌军，但是双方的兵力差距似乎完全没有缩小。诸侯们纷纷叹息或吟起来。

不过，那悲观的气氛，因威尔的下一句话而彻底消失。

「其中还有萨克斯坦的骑士，人数大约两千到四千。」

一名诸侯脸脸上出现怒色。另一人则头冒青筋。有人翻倒椅子起身，有人大声惊叫。

「杰梅因那家伙，哪个国家不好找，居然和萨克斯坦联手……」

「果然不能让那男人统治我国。跟着那人的诸侯，一定也全都疯了。」

「根本不懂是非轻重。染上大陆的风气，就会变成这卑鄙。」

诸侯们纷纷痛骂起杰梅因。对亚斯瓦尔人来说，萨克斯坦是世仇，光是听到名字，就会情绪激动。而杰梅因居然向那的国家搬救兵，众人会痛批杰梅因，也是当然的事。

至于罗兰，则佩服地「哦！」了一声。

「很放得下身段呢。居然肯向萨克斯坦寻求支援。」

「豁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