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逃狱计划（2/6）

然而，现在的情况特殊，他的行动意图有限，对明日叶来说也相对容易理解。

霞与明日叶杀害大国一事，管理局恐怕早已知情。他们如今还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但那也是迟早的问题。管理局方面现在必定在进行准备，打算之后找个适当的理由处分两人。或许是需要时间处理，也可能是为了让他们掉以轻心，总之明日叶也忍不住迷惘，不知该如何行动。

霞大概是打算在现在这时间点，悄悄设下机关。

也许他采取的战计划是刻意隐匿行踪，将对方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或者真的如他所说，单纯只是打定主意逃离这里。明日叶认为可能是前者七成，后者三成，只是她没有向霞本人确认的意思。要是她真的问了，霞肯定会吊儿郎当地嘻笑着说十成十是为了逃亡。

不过，霞绝不可能做出对明日叶不利的举动，这一点明日叶非常清楚。

尽管不喜欢也不擅长战斗，霞特地准备了平常根本不会带出门的枪枝，从这的行动可以看出他的决心。

明日叶望着霞的背影，轻轻咬着。明知说了也没有意义，她还是咕哝着说：

「我也要一起去……」

「当然不行。妳是目前最强大的战力，也是防卫上的重要人物，对方自然不会轻易对妳出手。」

霞说这话时，甚至没有转身面向明日叶。他确认了手提箱里面的东西后，把箱子阖上，接着转头拿起手枪确认状况，然后塞进皮带里面。

这时，他总算注意到明日叶脸上不安的神情。

她长长的睫毛低垂，柔嫩的双紧抿，红褐色的长发摇曳，纤细的双肩失落地垂了下来，娇小的手向霞这里伸到一半又收了回去。

明日叶那的动和孩提时如出一辙，怀念与心疼让霞不禁心头一紧。可以的话，他一刻也不离她身边，不过他的人生课题与存在意义就是守护明日叶。

世界终结的那一天，他许下了这的誓言。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霞摸索着可能最高、也最有效率的方法。他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当诱饵，借此查探对方的动向；以及收集情报，为了我方发动攻势的时机来临预做准备。一旦情况危急，即使必须弄脏自己的双手，他也在所不惜。

他不求明日叶能理解这件事。她要责怪或是恨他都无所谓，只要她能待在自己身边，他就心满意足。

霞把手轻放在明日叶头上，微微一笑。

「……这里就给妳了。」

「……嗯。」

虽然不满，明日叶仍不情不愿地点了下头。

她不知还可以做出什么的回应。

因为他实在太狡猾了。

不论是泫然泣的温柔微笑，比以前更大的温暖掌心，还是回荡在耳际的轻柔嗓音，全部都很卑鄙。

所以说，明日叶自己也说出了有些奸诈的话来。

「可是哥哥不在的话，发生战斗就伤脑筋了……」

她撒娇地轻声说着，这是她所能做出的最任表现。

不知晓不晓得明日叶的心情，霞笑了出来，随口应付过去。

「妳要和八重垣好好合。」

「我做不到，我绝对不可能和那个人合。」

她还没因为遭到敷衍生气，抗拒的反应先自然流露了出来。刚才乖巧的态度瞬间消失，明日叶板起脸孔，在前摆了摆手。这个笨哥哥不知在说什么废话，居然顺口提到眼镜女的名字。难不成他们在往吗？如果在往的话可以快点分手吗？莫名其妙的眼镜女──她的动表达出这的意思。

霞深刻感受到那股压力，但是他除了苦笑，也不知该做出什么的反应。

霞自己也知千明日叶与八重垣青生不合，或者该说他非常清楚，很少有人和明日叶处得来。明日叶就像只率的野猫，只有憨厚的傻子或厚脸皮的人，不然就是心阔到甚至让人怀疑根本是漠不关心、宽容大量的最强笨蛋才可能和她处得来。八重垣青生属于忠犬类型，正是明日叶最不擅长应付的那人。

至于青生，必也不知该怎么和明日叶相处。

霞自负能辅佐自由奔放、无责任感又豪放不羁的明日叶的人，只有个一放纵且见风转舵……更正，是随机应变的自己。在这方面，严谨正直、品行端正的优等生青生，在做法上和她势必会有摩擦产生。

自己妹妹造成他人的困扰，而且对方还是被霞分类为「随和」的人，他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这么一来，霞只剩下一个选择，那就是把她推给即使造成对方麻烦，也不会感到心痛的对象。得到这的结论后，霞思考了起来。

──虽然不欠他人情，不过就算不还他人情也无所谓……更何况，他其实相当会照顾人。只要口拜托，他不只不会拒绝，甚至会趾高气昂地点头同意，接着盛气凌人地下起指示。尤其在战斗之类的场面上，他更是可靠。拜托他虽然不好意思，却很有益。既然有益，妥善利才是最有效率的做法。反正没有其他可以拜托的人，删去法只能得到这的结论也无可奈何，嗯。

霞在心里发着牢，搔了搔脸颊。尽管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他还是不好意思老实说出口。

「……不然，办法把那个自以为是英雄的人抓出来。」

他这么说之后，明日叶干呕了一声，不满地了口。

「唔……」

「那个人也不行吗？」

妳这个人还真挑……他有些不耐烦地说了之后，明日叶疲惫地叹了口气。

「我根本搞不懂那个人在什么嘛。」

听见这个回答，霞忍不住笑了出来。

──是啊，一般人是搞不懂。

奇妙的感慨忽然掠过脑海。霞认为没有比他更容易理解的人了，不过看在旁人眼里似乎又是另外一回事。

「那个家伙一副聪明，其实头脑不太灵光。」

「没错、没错。」

明日叶猛点头，霞朝她露出了有些成熟的微笑。

「……所以说，我反而有件事要告诉妳。」

霞悄悄在明日叶耳边出自己认为的真相──朱雀壹弥在他心中的真实貌。

「……什么？」

明日叶听见后似乎觉得很意外，愣愣地张大了嘴巴，神情有些不解。霞像是为了藏起微微泛红的脸颊，赶紧把脸转，接着揹起放在桌上的步枪手提箱，迅速移动到窗边。

「接下来的事就拜托妳了，有什么事情马上和我联络，妳自己也要小心点。」

「啊，等一下。」

霞不理会明日叶的制止，一把拉窗户，直接冲了出去。明日叶的身体从窗边探出去，俯视着霞小跑步渐行渐远的背影。

「从大门走出去也可以啊……笨蛋。」

明日叶闹着脾气嘀咕着，有好一会儿只是目送他离去的背影。

╳　　╳　　╳

林立的大楼之间弥漫着冷清气氛，感受不到生命的气息。

尽管邻近海边，吹来的风却意外干燥，在荒凉的声响中卷起沙尘。

这地方原本应该是时髦高楼大厦林立的高级住宅区。有如镜子反耀眼阳光的玻璃、残破不堪的大理石、历经风吹雨打的碎裂水泥、露在外的断裂钢筋，随处依然可见昔日的辉煌。要是再过个几十年，这里恐怕不是遭到海岸侵蚀吞没，就是埋没在瓦砾与散落的尘埃里。此处无庸置疑是座废墟。

废墟里，有一栋崩塌不久的建筑物。高楼处的玻璃像是因为火灾融解，外墙也成了黑炭。

霞往数天前也造访过的那个地方走去。

悄然无声的废墟里，霞的脚步声叩叩响。

霞窥探着周围，接着脚蹬了一下，发出更巨大的声响，然后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声波沿着地面，在空气中传递，碰上墙壁后反了回来。

霞的〈世界〉只要有意，连非人类听域的声音也听得见。利反定位的方法，得知距离、方向与敌人所在的位置都不是问题。

「没有敌人在这附近……」

霞喃喃低语确认着，又继续往前走。

他的目的地只有一个，那就是大国真昼原本居住的地方。

他从破碎的门走进室内。

客厅毫无生活感可言，家具或是日常品之类的东西也极为罕见，内部装潢本身散发着品屋般的高级感，但是这些东西现在全部灰飞烟灭，连个影子也看不见。这屋子过去的主人也消逝了形影，离了这世界。

空旷的房间里面空无一物。

既然这里没有东西，他将目标转向其他房间。隔壁房间──疑似是书房的房门没有关上。首先映入霞眼帘的是简朴的桌子与皮椅，简洁的工间没有多余的摆饰，看得出来重视的只有功。没有书架，也没有橱柜，完全看不出在这里工的人物特色。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只有挂在墙上的荧幕，和静静躺在桌上的桌上型电脑。从没有多余的物品看来，这房间的途单纯只有处理事务。

既然是这的地方，大国真昼在工上得知的情报理应就在这里。霞拉办公椅，敲起了电脑键盘。虽然他这么做，但并未抱有太大的期待。即使是都市次席，也不可能轻易获取管理官层级的情报。实际浏览过留在这台电脑里面的档案，或是可以点击的页面后，也只看到培育计划以及防卫白皮书这些表面的文件。

「没有相关的情报吗……也没有加密的档案。」

因为处理杂务养成的习惯，霞叨念着，打档案后又关上。他点所有能启的档案，仔细看过一遍，最后死心地大大叹一口气。

「……这么做也不意外，要是加密的话，等于是告诉大家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伸展了下身体，椅子弹簧随即叽呀地响了起来。也许是因为一直盯着电脑荧幕，肩膀十分僵硬。他接着将身体倚在椅背上，晃动着椅子。那副模就像躺椅上的侦探，霞喃喃自语地整理思绪。

「这么看来……情报单独被藏在与外界不相关的地方……所以说，该调查的不是电脑……」

霞以指尖叩叩地敲着桌子，椅子叽呀叽呀地响。

这时，他察觉这些声音里面混入了微弱的杂音。不对，那不是杂音，声音的反方式不太对劲。为了找出不对劲的地方，霞转了下椅子，从椅子上站起来。

然后，他踩着响亮的脚步声在房间里面走动。叩、叩──脚步声响着，他注意到有个地方将声音吸收进墙壁后面。

他在墙壁前停下脚步，不自觉笑了出来。伸手一推，竟意外推动了墙壁，而且出现一扇暗门。他打那门后，大量文件啪唰啪唰地从后面掉了下来。

「现在居然还有这书面资料……」

他嘀咕着，抱起这些文件，搬到办公桌上，一张张检视堆积如山的纸张，期待会在里面找到重要关键，但是他的表情马上沉了下来。

只是随处可见的文字、图表与照片，大致上与他先前确认的情报没有多少差别。这些资料主要是以舞姬和萤为首的学生身体资料与战斗记录，只要是首席或是次席层级都能查阅。

不是这些文件吗……他这么一，疲劳顿时涌了上来。尤其霞现在戴着眼罩，只能单眼阅读文字，不习惯的动让他极为疲倦。

他拿下眼罩，揉着眼睛，接着继续让视线落在文件上。

刹那间，世界变得扭曲。

他一时间头晕目眩、胃逆流。他的双眼尚未恢复正常，视线常处在重叠的状态。

正常的世界，与混浊的红色世界。

那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于是他急忙闭上双眼。不过，就在闭眼的那一瞬间，出乎意料的文字窜进眼里。

「适应系数……侵蚀率？这是……」

原本只记载着一般情报的文件上，出现截然不同的内容。只出现在暗红色世界的文字──

不论是舞姬还是萤的资料，都有这类诡异的项目存在。

「……这是什么鬼？」

他咕哝着，单手遮住眼睛。重复几次这的动之后，他总算明白了。虽然不知是什么机关，似乎有只有这只眼睛看得见的世界。不对，视力本身没有受损，眼球和视网膜功能也没有出问题，这的话……

霞强忍着视野扭曲带来的噁心不适，把手伸向另一份文件，思考始终没有停顿下来。

凛堂跟我说了什么话？为什么她要破坏照准器？为什么代码毁损了，还是照能使〈世界〉？虚假的世界又是指──

霞仔细阅读手边的资料，每读一页，拼图也跟着一片片拼凑了起来。

伤兵手续记录上注记了食料生长的能量转换效率数据，战绩数字成了适应率，代码移植手术的论文上面追加了关于排斥反应的内容。另外，在人体实验的资料上，附了某东西任人宰割的照片。

他不清楚这些记录的详细内容，文件里面有许多专业术语，也缺了不少部分。

不过，他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确实理解到了一点：他无法理解这些文件的内容。

这些是异常的记录，不像这世界发生的事，也不像人类所为的残酷记忆。

霞再次把手伸向其他文件，可是他的手一度停了下来，犹豫不决。如果再继续看下去，势必会接触到骇人的真相。

不祥的预感让霞的心脏狂跳不止。

他阖上双眼，平静地吁了口气。接着，他在颤抖的双手施力，在心中默念心爱的人的名字。

借由这的行为，他再次坚定了险些动摇的信念。千霞的世界很单纯，只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他的世界正是为了保护那个人存在。

他下定决心，睁双眼。

接着，他的双眸看向了真相。

╳　　╳　　╳

苍穹下，强烈的海风吹来。湾岸因为过去的大灾祸以及一再的战斗，海岸线早已面目全非，再也不复见过去的景象，因此几乎没有遮蔽物，可以远眺海天一色的景。

朱雀壹弥坐在堤防前端，吹着海风，眼前完全没有东西遮蔽他的视线。浩瀚的天空与无边无际的大海，同不在他的眼里。

朱雀看见的只有过去。在失去宇多良卡娜莉亚的场所，他凝视着过去。

「卡娜莉亚……」

风吹走了他的低吟。脚边的笔记本啪哒啪哒翻飞着，翻了因为一再翻阅而出现了折痕的那一页。笔记本里写下过去许下「我要变强」的誓言，写着没有实现的约定。看见那一页，朱雀紧紧咬住了瓣。

「我……要变得更强来保护妳……可是……」

朱雀神情哀恸，阖上了笔记本，将旁边那顶卡娜莉亚的帽子一起抱在前。事到如今，只剩下这些东西可以证明宇多良卡娜莉亚与朱雀壹弥共度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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