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春雪待在一个任何光线都照不到的深邃洞底部，抱着膝盖缩起身体。

沉重的冲击闷响，周期地从头上很高很高的地方传来。春雪不明白这是什么声响，但仍然隐约感觉得到。

这个洞──或说牢狱──外面，正在发生某不应该发生的情。

而等到这个声响停歇，一切就会再也无法挽回。

他曾经试着从墙壁爬上去几次，但黑色的垂直壁面上别说是梯子了，连半点可以抓的地方都找不到。而且墙壁就像铁一坚硬，抓也抓不出半点伤痕，要飞出去当然也绝对不可能。

因为春雪现在不是对战虚拟角色「Silver Crow」，而是胖嘟嘟的血之躯。制服口袋里什么工具也没有，单杠拉得起两下的身体更不可能爬得上垂直的墙壁。

所以，春雪是以无力的双手抱住膝盖并脸埋了下去，听着在为一切终结倒数计时的重低音，任由紧闭的双眼不断流出大颗泪珠。

…………我，从以前，就一直这。

…………在国小三年级二学期，一次外出鞋被人藏起来的时候；升上五年级，在教室里被迫学猪叫的时候；上了国中也是一，每次被人抢走原本就不多的零钱、每次没有理由地挨打，都会躲进有自己知的藏身处，抱着膝盖哭泣。

…………所以，即使一切都结束，也会回到那个时候而已。是从心的梦中醒来，回到现实之中。

春雪在内心深处这自言自语，终于变得连上方传来的声响都逃避。

但那双为了捂住耳朵而举起的手，却莫名地举到一半就停了下来。他微微抬起头、略略睁眼睛，看着自己举到身前的双手。

手指又短又圆。手掌一直藏在口袋里，有不健康的白。这是一双一直拒绝朝别人伸出，也拒绝为了抗战而握紧的手──

──这虚拟世界里的区区两公尺，对你来说就真的这么遥不可及？

忽然间，他觉得远方传来了一个很小很小的说话声。接着，更听见自己回答的声音。

…………就是这么遥不可及。

「可是……」

听到这段从遥远的记忆彼岸传来的问答，春雪尽管缩在昏暗的洞底部，却发出了声音说下去：

「要往前伸手，就能距离拉近一些；要踏出一步，就可以拉近更多。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人教我的。」

他双手放到膝盖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抬头往上一望，看不见洞的出口。垂直的墙壁往上延伸，没有尽头。

春雪手背擦掉两眼的泪水，回过头去，面对耸立在眼前的黑色墙壁。这墙壁他已经试着爬了不知多少次，最后是能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