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文学连线⚡⚡】地缚灵✕人生新手✕安心上路:《送行者》与《饲养温柔死神的方法》

转载网络阅读(2009)2020-10-30

提到地缚灵,你会想到什么?

心有未了、冤屈而死、对人世怀抱着眷恋?不见得立刻朝作祟或恐怖想去,而是怀抱着些许堪怜。即便地缚灵升级成恶灵,在影视动漫创作中,也往往会在被净化、升天之际,发现它露出释怀的宽慰微笑,在一片白净光芒中,缓缓上浮。

而又是谁让它们离去的?阴间鬼差、驱魔师、民俗学者?许多作品都提供了相当答案。无论如何,能让它们乖顺离开的,不是有着强悍能力,就是能破解它们心防的成熟人物吧。可是假如,有人接获了这份工作,却没有相应能力,该怎么办?

那就是御堂彰宴《送行者:温柔又笨拙的送行人们》,所要处理的题材。

笨拙但温柔,菜鸟送行者的成长物语

《送行者》中的主角濑川托实,任职于「行定事故调查事务所」。这间事务所,是以探究保险公司或警察无法查出的被害者死因为业,而其使用的手法,是直接跟留在世上的幽灵对话,向他们问出真相。

然而幽灵会乖乖说实话吗?

这也是《送行者》中,特别有趣的一面。托实是初入行的新人,尚跟着美笑前辈磨练,在小说第一章〈想见大家最后一面〉,他就因故单独与侦查对象接触,被少女幽灵耍得团团转,轻易被骗,带她去丧礼现场,相信她是因意外而坠楼的说词。回去报告后,面对一连串的问题,却是支支吾吾,什么都答不上来,还因此被美笑前辈狠削一顿:「我敢跟你保证,她现在一定在那里,根本没有升天。」

托实气恼地奔回殡仪馆,赫然发现一切都如同前辈所言,少女的幽灵仍在那儿,还露出失魂落魄的表情。自己到底做错什么?明明依照了她的心愿行动,少女为何不能升天?「为什么她会想参加自己的丧礼?」美笑前辈的话浮上心头。

对于社会新鲜人来说,阅读《送行者》会颇有感触。作者在后记中,也不讳言自己将上班族经验放入小说之中,将菜鸟那种思考粗浅,无法以大局观,一不顺心就觉得是旁人找碴的心态,描绘精准到让人无法直视(呜呜那就是两三年前的我啊,不,也许现在也是Orz)。而托实从气恼,到认同,到积极面对自己的工作;从应付了事的半吊子心态,到确确实实地理解了上司许多刁钻问题底下的用意,其中的成长,固然可贵,却也可能造成一味仿效,没有专属自己的价值观。这点,又在第三章〈少了我的工厂,以后该怎么办?〉之中,有所阐述。

指导员美笑前辈出差,所长要求他跟芹奈前辈一同行动。跟心思缜密,力求贴近亡魂心态,让它们了结生前牵挂、安然升天的美笑不同,芹奈前辈是彻头彻尾的务实效率派,能强制亡魂升天就直接升天,也不管其心结有没有真的解决掉。无法接受这点的托实大为震惊,不仅跟其他前辈抱怨,甚至还跟着出差的美笑前辈大吐苦水,却硬生生被泼了一盆冷水:「虽然我刚才都默默听你讲……可是,你在讲什么自大的话?」

美笑前辈过于强大万能,读者很自然跟随着托实陷入崇拜与认同的情怀,然而,那样的工作模式,终究不是每个人都能胜任的。美笑与芹奈两位前辈,都是真心想为幽灵做些什么,想让它们升天。可一位怀抱的是与幽灵交心的愿望,另一位则是不认为活人能真的理解幽灵──在那么短的期限内,要去理解幽灵的人生,了解其心愿,不觉得是非常傲慢的事情吗?如果对人世的牵挂,能如此轻易地说说话,做些行动就解决,还会惦念到化为地缚灵?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帮助,还是加害受苦,正因无从确定,芹奈才只想快快了结它们停留世间的痛苦,即便有些强制,有些不正当。

《送行者》让我大为惊艳的,是因为它不仅仅只是个帮幽灵做咨商(?)的温暖人情剧,还拉引出职场哲学,并透过入行菜鸟的跌撞之路,以托实的成长,前后贯穿小说主轴。在第二章〈没有你,我活不下去〉中便以倒叙手法,正式介绍起托实这个人。他年幼时因为无知,不知道该隐藏能看见不可见之物,而遭旁人排挤、冷漠对待。双亲逝世后便逃到东京去。在那边,他靠着打工度日,跟旁人维持巧妙的距离感,然一名热心的同事,方启动托实心房,就因意外而过世。见到化为地缚灵、徘徊于出事地点的同事,他不知所措,尔后卷入了同事与她生前未婚夫的纠葛,以此为契机,进到行定事务所工作。

从冷漠疏离,到腼腆地与人交心,托实改变了。那样的形象转变,对于一位生涩的人类菜鸟,自然是适宜且鼓舞人心的,可当这个送行者的角色,换成一条狗?而其受理对象,是预定成为地缚灵的病人时,事态又会如何发展?

引渡死者兼推理解谜,傲娇死神的人间历险

知念实希人的《饲养温柔死神的方法》中,作为引路人(别号:死神)的主角,因为降职之故,被「吾主」化身为一条黄金猎犬,来到了人间。眼看风雪飕飕,任务都还不知道是啥,人,不,狗就快要冻死之际(高层出错,让它的毛还是夏天的毛量),主角被一名温柔美丽的少女菜穗发现,将其取名为李奥,带它到未来的工作地点:丘上医院。

来到医院的李奥,发现苗头不对。这间安宁疗护医院虽然病人不多,却有多达四人的腐臭味,那是人对自己的一生遗留强烈悔恨,不愿接受步步逼近的死期,而散发出的过熟甜味。而味道越是强烈,这些人越可能受到依恋束缚而成为地缚灵。就是这些地缚灵造成李奥的绩效越来越糟,而惨遭降职。

既然如此,只要自己好好处理这群地缚灵预定户,就能完成吾主交待的使命了吧!于是狗狗李奥毫不客气地运用言灵,以及操控生者意识的能力,追寻病人最关键的记忆,并以推理给予新诠释,化解其依恋。

《饲养温柔死神的方法》最特别的是,它并非止步于单元故事,到底让私奔恋人转头回家的原因是什么?被高利贷逼到走头无路的珠宝商,究竟杀人与否?为何卖给视为知己父子的画作,会脏兮兮地出现在画廊?在李奥以黄金猎犬的姿态钻入梦境,蛮横地下了命令:「这里是你的梦,狗要讲话,还是在天上飞都不足为奇。」带领他们回顾当年情景,并一一解开这些谜团同时,也构筑起这栋安宁医院的前身:

曾经,这里是镇上富豪的家,但建筑因战争空袭而毁损破败。直到八年前,有名人家搬了进来,他们是宛若吸血鬼般的一家三口,不仅足不出户,偶尔出现,也是在太阳下山之后,且总是带着太阳眼镜与口罩,加上帽子,把脸遮住。奇异的存在,遭小镇人们议论纷纷。

而在一年之后,这一家三口遭到灭门,夫妻俩倒在血泊之中,小孩则不知去向。「受到诅咒的洋房」之名,不胫而走,房屋废弃的光景,直至院长低价收购,改建成安宁医院才消失。然如今,医院被神秘的男子纠缠,经营遇到困难。而种种处境,又与那默默栖息于此的三名地缚灵,有何关联?而面对死神同伴的警告:未来,这里可能会出现七八位地缚灵(等同死亡预告),李奥又该如何行动?

如果说,《送行者》是透过一幕幕单元剧,堆叠出濑川托实的青涩成长,《饲养温柔死神的方法》则是由傲娇卖萌的狗狗李奥,见证人的执念与情感的升华,并明了自身的工作,是「死神」之外另一个灿亮光辉的名字。不得不说,李奥对人类的轻慢,本该是让人看不顺眼的,可看看那外型!蓬松的体毛,不受控制的尾巴,对美食(泡芙)异常诚实的口水,还有──

菜穗的眼神有一股冰冷的杀气,我全身发抖。

「对不起!」我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露出白肚子。我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产生这种反应,这种姿势太丢脸了。(《饲养温柔死神的方法》P.258)

完全骂不下去,对吧。

更别提,李奥完全对美女没辙啊!看到他鼓吹时日不多的菜穗去追求名城医生,那激动的模样。还有在自问自答中,内心对人的认知改变:

爱的起源的确和生物本能欲求有关,但人类就是有本事将这种单纯的欲望升华成更纯粹美好的存在,就像我爱不释手的艺术作品。让我明白这个道理的不是别人,正是眼前心地善良的女孩。(《饲养温柔死神的方法》P.203)

从冷漠到被打动,从疏离到积极参与,从公事公办,到宁可被吾主责怪消灭,也要拯救眼前人类的性命。李奥的转变,正真切地表述了情感价值的存在意涵。依恋可能是无法放手的执念,可能傻气,可能目光短浅,可能让人想斥责其偏执错认。可会为这些情感而牵绊,直到逝世仍无法消解,不正是人类这种生物,既可悲又可爱,也复可敬之处?

而让他们找出自己的存在意义,送他们安心上路,就是送行者能给予的,最温柔的陪伴。


﹝送行者:温柔又笨拙的送行人们﹞

御堂彰彦作品,主角濑川托实天生具备看见幽灵的能力,因缘际会之下进到「行定事故调查事务所」成为菜鸟实习生,在跟着前辈做著「送行者」(让幽灵升天)工作的同时,逐渐成长的感动物语。


﹝饲养温柔死神的方法﹞

知念实希人所作,以一受诅咒的的洋房改建医院为故事舞台,主角死神因业绩太差而被以一只黄金猎犬的姿态贬到人间,执行任务期间被善良护士菜穗收容,在一件件的任务中,它与人类的距离越来越近,在此同时,它也发现这些事件背后有着重大关联……是一关于死亡、生命与爱的疗愈推理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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